追逐财富的伟大历程

追逐财富的伟大历程

如果说《伟大的博弈》描述的是以华尔街为代表的美国金融市场的发展历程,《资本的冒险》述说的是资本作为关键的生产因素如何创造出巨大的财富,那么约翰·戈登在其“资本三部曲”的收官之作《财富的帝国》里着重讲述的,则更多的是美国经济史上一个个关于混乱与秩序、创新与规范、财富与责任的故事。你是否知道在发现与开拓新大陆的历史上贡献最大的不是坚船利炮,而是文艺复兴时期的两大发明复式记账法与股份公司?你是否知道哥伦布的舰队里有一名会计他的职责就是确保把那次航行预期的利润一分不少地赚回来?你是否知道英国在北美的第一个殖民地—弗吉尼亚的詹姆斯敦并非由英国政府而是由英王詹姆斯一世颁发特许经营权的弗吉尼亚公司建立的?你是否知道在早期赴北美移民中占多数的清教徒坚信懒惰是邪恶的温床、磨难是宗教的考验、勤劳是对主的忠诚,于是常常在账本的抬头写着“以上帝和利润的名义”?你是否知道奴隶贸易、黑奴种植园制与种族歧视可以部分地归因于缺乏劳动力这一美洲经济的慢性病?可以说,美国从它的前身——北美殖民地诞生的那一天起,就和对财富的热望与追逐结下了不解之缘。

制度与规范大英帝国的本土臣民每年缴税26先令,而北美殖民地仅需交纳1先令,所以伦敦政府有充分的理由认为殖民地应该更多地补偿宗主

国,但略微提高的税率、稍微加强的贸易管制都遭到“除了奴隶,每个人都享受到繁荣的好处”的殖民地人民强烈抵制,并最终爆发了独立战争。新生的合众国建立的邦联制政府无权通过征税维持正常运转、无权管理各州之间的商业活动,因此制定出世界上第一部成文宪法,并将国家改换成联邦制的178年制宪会议,其本意只不过是想探讨“一个统一商业管理体制对于成员共同利益和永久和睦的必要性”。1817年动工、长363英里、穿越无人区或半荒芜区的伊利运河,曾被托马斯·杰斐逊讥笑花上100年也无法修建完成,其最初预算即达600万美元,相当于1810年联邦总预算的3/4,可纽约州发行的建设债券大多被纽约民众认购,原计划10年内竣工,但数万名工人的勇敢、勤劳和智慧使工期缩短了两年,事实上这条运河成为了美国有史以来最大的建设项目,并将是历史上影响最深远的一个公共建设项目:它使沿岸地区经济迅速发展,使更多民众通过运河前往土地肥沃但人丁稀少的中西部地区,使产品运输成本大幅下降,最重要的是,它最终使纽约从美国最大城市一跃成为西半球的国际大都市,使曼哈顿人口从1820年的12万暴涨至1860年的81万,使全美经纽约港运出的货物比率由1800年的9%猛增至1860年的62%。

当然,1817年对于纽约来说,还有另一件伟大而意义深远的事情:这年2月,纽约证券交易委员会成立了,这是个平淡无奇的开始,谁也不会想到,46年后更名的纽约证券交易所最终将成为世界上规模最大的有价证券交易市场,华尔街最终将成为世界金融业的心脏……《伟大的博弈》实际上从这个时候才真正开始叙述,但《财富的帝国》在这里早已经到了精彩的部分:与对财富的保护、追求、积聚相伴的,正是合众国的成长与壮大;而人民手里不断增加的财富,也促进了年轻的合众国肌肉的生长、血气的积聚。财富还为国家经济的发展定下了坚实的骨架制度与规范,正是它们避免了弱肉强食的纯粹丛林法则,以及资本与权利的赤裸裸合谋。美国的航运业也曾是地方主义盛行、垄断企业压制竞争的行业,以致纽约州与康涅狄格州、新泽西州曾报复性地相互扣押对方越界运营的船只。后来的美国首富范德比尔特年轻时曾是一艘善于在纽约州招揽生意的新泽西蒸汽机船的船长,他意气风发地在船头打出旗帜:“自由属于新泽西!”184年,美国联邦最高法院9名大法官对举国关注的、关于航运业专属运营权的吉本斯对奥格登一案达成一致意见,首席大法官马歇尔在判决结果中称:“贸易无疑就是运输,然而它还有另一层意义,那就是人际往来,而且通过制定人际往来的规则管理商业。

既然宪法赋予联邦政府“管理各州间贸易”的权力,那么联邦政府(也只有联邦政府)有权制定规则查尔斯·沃伦在《美国历史上的最高法院》中将这一判决称为美国贸易解放宜言由于业界终于迎来自由竞争,从纽黑文到纽约航程的费用降低了40%,纽约水域中蒸汽机船数量在不到两年内从艘迅速增加到43艘更重要的是,一心只想赚取垄断利润的有权势者再不能从任何州取得任何形式的经营专属权,因为那是违宪的;加上取消了与邻为壑地人为设置的种种州际贸易壁垒和地区保护主义,美国终于成为了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共同市场。创新、冒险和责任感财富带来的还有创新意识、冒险精神,甚至某种赎罪式的社会责任感和担当。没有它们,你很难想象如今美国本土的四大时区设置其实来自1883年为消除各地铁路自行其是而公布的行业时刻表,因此有人抱怨“国家应该按上帝的时间而不是(铁路大王)范德比尔特的时间来运行铁路”;没有它们,你很难想象从苏格兰失业手工纺织业者移民的儿子成为美国首富的钢铁大王安德鲁卡耐基几乎将他白手起家积累的全部财产都捐赠了出去,修建了5000多座城镇图书馆,并且认为“一个人死得富裕,就是死得可耻”;没有它们,你很难想象JP.摩根在1901年成立的美国钢铁公司资产高达14亿美元,比同年联邦政府收入的两倍还多,以至于在笑话中孩子在被问到谁创造世界时的答案是“公元前4004年上帝创造了世界;公元1901年JP.摩根改造了世界”,但美国人中拥有最多私人收藏的他,大部分的收藏现在陈列在纽约大都会博物馆供游人观赏已经成为经济强国的美国终于在20世纪之交发展为受尊敬的文化、知识强国,而这“主要应该感谢那些常常没上过什么学而今天被称作强盗资本家’的那些人”。

这个“为财富而生、为财富而战、为财富而生生不息”的民族有时候真的让外人看不明白,想不清楚,却愈发具有民族凝聚力和自豪感。比如,由于民众关于发行纸币减免债务的要求得不到满足而爆发了1787年的谢斯起义,由于联邦政府对酒精征收特许权税而爆发了1794年的“威士忌暴动”,由于南北方经济结构与发展进程等各方面的差异与矛盾而爆发了18611865年的南北战争,但不管是出于现实政治考量还是出于宽恕相爱的仰,这些反叛者们最后几乎都得到了免。在内战使50万人血洒战场后,“合众为一这句美利坚的古老格言终于成为了现实”,这或许是许多生活在兄弟阅墙、自相残杀的国度里的人们所无法想象的。

作者曾经在《伟大的博弈》中说过,“在华尔街的这个伟大的博弈场中的博弈者,过去是,现在还是,既伟大又渺小,既高贵又卑贱,既聪慧又愚蠢,既自私又慷慨他们都是,也永远是普通人”。相反的,《财富的帝国》强调的“并不是说美国的经济史仅仅是由一个个成功个案组成的历史”。事实上此书更侧重于对制度、规范、守则的形成、发展、演进的分析,并告诉我们:“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社会需要在一个权力有限的联邦共和政体下管理高度活跃的工业经济。美国在不经意间透过开国元勋的伟大见解明白了该如何去做:人类不是天使,人都是利已主义者,但是这种利己主义可以通过一个权力分立的相互制约机制为大众谋福利。”从这个意义上说,此书不仅仅是宏观的历史图景或微观的史料摘编,更是以财富为主线,对微观的个人、中观的组织、宏观的制度三者间动态关系进行的梳理与重新阐释。这样一以贯之的逻辑结构和叙述方式,与《资本的冒险》式的专栏文章结集也是大为不同的。

财富帝国不是一天建成遗憾的是,与“资本三部曲”的前两部相比《财富的帝国》一书中的错误明显较多,有的部分甚至到了妨碍阅读和理解,甚至不明所以和不忍卒读的地步。其中有些错误相当显眼,如:第33页中所说的“英国银行”其实指英国的中央银行英格兰银行,而且它发行钞票的时间被写晚了整整一个世纪第35页中将快接近法国国面积的独立战争前夕殖民拓荒地面积说成英国国土面积的一半,实际上应为两倍;第104页中,吉本斯、吉本基这个译名没有统一第119页中将电报的发明说成在19世纪头10年…如果这些不是原作者的疏忽,那么完全可能是译者的误译。

还有些错误应该是翻译中对原词的把握不到位或者不严谨。如在第196页,译者将“trikle-down- effect”与“trikle-up- effect分别翻译为“下滴效应”与“上滴效应”,将他们类同于经济学中价格变化的收人效应与替代效应。但在此页的语境中,两词的意思其实应该理解为:由优先发展起来的群体或地区通过消费、就业等方面惠及贫困阶层或地区,带动其发展和富裕;贫困阶层或地区的发展与富裕反过来通过投资回报、拉动消费等途径使中产阶级和富裕阶层受益。从这个意义上说,“ trikle-down- effect似应译为“向下涓滴效应”“利益均沾效应”“淋下效应”更妥,相应的,“trikle-up- effect""”可译为“向上滑滴效应“反向回馈效应”“极化效应”等。这样就能和上文里提到的两大党对在经济发展过程中是否给予贫困阶层、弱势群体或贫困地区特别优待这一分歧形成呼应。西谚有云:“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事实上,财富的帝国也绝

还有些错误应该是翻译中对原词的把握不到位或者不严谨。如在第196页,译者将“trikle-down- effect与“trikle-up- effect分别翻译为“下滴效应”与“上滴效应”,将他们类同于经济学中价格变化的收人效应与替代效应。但在此页的语境中,两词的意思其实应该理解为:由优先发展起来的群体或地区通过消费、就业等方面惠及贫困阶层或地区,带动其发展和富裕;贫困阶层或地区的发展与富裕反过来通过投资回报、拉动消费等途径使中产阶级和富裕阶层受益。从这个意义上说,“trikle-down- effect”似应译为“向下滴效应”“利益均沾效应”“淋下效应”更妥,相应的,“trikle-up- effect”可译为“向上涓滴效应“反向回馈效应“极化效应”等。这样就能和上文里提到的两大党对在经济发展过程中是否给予贫困阶层、弱势群体或贫困地区特别优待这一分歧形成呼应。西谚有云:“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事实上,财富的帝国也绝非一日之功劳。它所意味着的并不是命中注定的运气,不是冷酷无情的自私,不是你死我活的厮杀,而是千百万人共同书写的历史。在追逐财富的过程中,这些普通人用自己的梦想、智慧和勇气,开拓着更为自由、宽广、坚定的人生;这些不断追求着个人利益的普通人,也用自律、耐心、宽容与责任,合众为一,共同锻造出值得自豪的民族和帝国的血脉——可信任的制度与规范,历尽风雨飘摇,始终坚不可摧。